2011年10月31日 星期一

普拉多美術館

若到馬德里(Madrid)參訪只能去一個地方,那首選一定是「普拉多美術館(Museo del Prado)」。「普拉多美術館」不僅是馬德里最著名的觀光景點,更為世界十大博物館之一,其館內收藏大多是西班牙歷代皇室之珍藏,除集合西班牙各畫派之名作外,也包含文藝復興時期與巴洛克等時期重要畫家之代表作,而多達三萬餘件的館藏品中,就有三分之一是屬於西班牙畫派的作品,難怪西班牙人會自豪地說:「若想充分了解提香、波希與魯本斯,就必須到西班牙來;但若想要給予西班牙繪畫正確的評價,則只需留在普拉多」。

普拉多美術館參觀大門

普拉多是世界上擁有最多哥雅(Francisco de Goya, 1746-1828)與委拉斯蓋茲(Diego Velázquez, 1599-1660)以及荷蘭畫家波希(Hieronymus Bosch, 1450-1516)作品的美術館,此外,埃爾‧葛雷柯(El Greco, 1541~1614)、提香(Tiziano Vecellio, 1490-1576)、林布蘭(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 1606- 1669)、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 1577-1640)與杜勒(Albrecht Dürer, 1471-1528)等歐洲著名畫家的創作也林列於此,而委拉斯蓋茲不僅將自己的名作獻給普拉多,更以一流的鑒賞力為這座美術館蒐集了許多義大利名家之作。

關於「普拉多美術館」成立之淵源,最早可追溯至卡洛斯三世(Carlos III, 1716-1788),而喜愛科學和藝術的他曾頒賜一座皇室建築來設立「皇家聖費迪南美術學會(Real Acedmia de Bellas Artes de San Fernando)」,同時也下令於皇家修道院牧場中開設植物園,並在旁邊建立博物館,因此西班牙建築師維蘭紐瓦(J. de Villanueva, 1729-1811)便於西元1787年銜卡洛斯三世之命,設計自然科學博物館,建築工程曾因戰爭而一度中輟,直到1811年維蘭紐瓦去世時再度動工,並 改稱為「皇家美術館」。

哥雅雕像
1819年11月9日,「皇家美術館」正式開放,1868年再改稱成「國立普拉多美術館」,因此「普拉多美術館」多年來也一直被視為皇家的附屬博物館。

因此「普拉多美術館」收藏品多以哈布斯(Habsburg)與波旁(Bourbon)兩王朝之收藏為主體,此外,增購與捐贈品也是數量逐漸增加的原因,其中以西班牙派作品數量最多,其次為義大利派。而「普拉多美術館」正門也豎立著委拉斯蓋茲之青銅雕像。

「普拉多美術館」為長型建築,主體由三部分構成。北部的圓亭是由愛奧尼克(Ionic)風格的美麗柱子所撐起之拱形建築,南部與植物園相連,是西班牙新古典主義風格之代表。而普拉多更是少數可讓遊客使用相機拍攝畫作的展館但不能用閃光燈

「普拉多美術館」收藏中三位西班牙重要畫家為葛雷柯、委拉斯蓋茲與哥雅,其中又以哥雅的作品最多,其收藏為世界之冠。葛雷柯為西班牙近代繪畫的開拓者,以宗教畫與人物畫像聞名,而十七世紀巴洛克時期藝術泰斗的委拉斯蓋茲,為西班牙宮廷畫家,而哥雅也曾擔任宮廷首席畫家,其揭露政治與社會現實之畫風,不僅為十九世紀歐洲重要畫家之一,更影響往後之印象畫派。

「普拉多美術館」中的鎮館之寶為委拉斯蓋茲的《宮女(Las Meninas)》。委拉斯蓋茲以畫貴族肖像聞名,這幅畫中間是西班牙小公主瑪格麗塔(Margarita Teresa, 1651-1673),而她的侍女、侏儒弄臣與僕人則隨侍在側,此外,畫中後方有一面鏡子,鏡中反射出國王菲利浦六世(Philip VI, 1605-1665)與皇后之身影,鏡子右邊有一扇門,有一個人站於樓梯上,好像要走出房間,又像是要準備進入房間,而左邊的畫家則是委拉斯蓋茲本人,正朝向觀賞者在繪畫,而這樣奇妙又神秘的空間安排,使得觀畫者與畫中人物彷彿處在同一空間相互對望,且無論觀畫者站於畫之右邊或左邊之任何角度,但能感覺到畫中幾乎所有的人正在凝視著觀畫者。

Diego de Velazquez《Las Meninas》(1656)

委拉斯蓋茲為公主瑪格麗塔畫下多幅肖像,其中《穿白衣的瑪格麗塔(Infanta Margarita Teresa In White Dress)》也曾來台灣在故宮展出過。

Diego de Velazquez《Infanta Margarita Teresa In White Dress》(1656)

委拉斯蓋茲也是畢卡索(Pablo Picasso, 1881-1973)最崇拜的畫家之一,《宮女》這幅作品更深深影響了畢卡索,畢卡索曾臨摹此畫據說不下44次,而目前有關模仿及重新翻作這幅畫的眾多作品,大多收藏在巴塞隆納(Barcelona)的「畢卡索美術館」中。

Pablo Picasso《Las Meninas》(1957)

葛雷柯本名為多明尼柯士‧底歐多柯普洛斯(Domenikos Theotocopoulos),為希臘(Greece)克里特島(Grete)之堪底亞(Candia)人,25歲左右時至義大利威尼斯(Venice)進修,受教於提香門下,後來到西班牙托雷多(Toledo)發展,因此被稱為 El Greco (意即「希臘人」)。據說葛雷柯18歲時已是極有前途的畫家,其青年時代生活於神秘主義氣氛中,而此種神秘主義傾向,也影響了他的繪畫風格。據說有一次他的摯友克婁維歐(Clovio)來訪,看見葛雷柯坐在層簾低垂的陰暗房間裏,一動也不動,克婁維歐形容「他並沒有睡著,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我邀他出去散散步,葛雷柯反而說:「陽光會擾亂我內心的光」。

El Greco《The Knight With His Hand On His Breast》(1580-1585)

葛雷柯在西班牙最早的作品,就是為托雷多的「聖多美教堂(Iglesia de Santo Tomé)」所繪的五幅祭壇畫。而「普拉多美術館」所收藏的《騎士的手在他的乳房上(The Knight With His Hand On His Breast)》,即為格雷柯之自畫像。格雷柯畫作之特色為人物與景象之比例皆與原形不符,人之身體常被變形得極為瘦長,因為格雷柯認為「矮小是所有造型中最糟的條件」,另外,在格雷柯畫中也常看見人物站立在較低之地面,並以廣闊天空為背景,代表人類超越世俗、渴望天堂之願望。

El Greco《The Holy Trinity》(1577)

哥雅雖然也是宮廷御用畫家,但與皇室的關係卻不是很好,後來因病失聰,再加上拿破崙(Napoléon Bonaparte, 1769-1821)攻占西班牙等打擊,因此造成晚期畫風趨於黑暗,即所謂的「黑色繪畫時期」,哥雅將市井小民的無奈與戰爭的無情,以寫實的方式呈現,其所用色調極為深沉晦暗,而所描寫的情景更令人怵目驚心。

Francisco de Goya《Prometheus Bound》(1808)

而哥雅其著名的姐妹畫作《裸體的瑪哈(The Naked Maja, 1797-1805)》與《穿衣的瑪哈(The Clothed Maja, 1797-1805)》,兩幅畫之構圖、場景、姿態皆一模一樣,模特兒也是同一人,唯一的差異就是一幅是裸體,一幅則是著衣。據說畫中主角為哥雅的情人阿爾芭公爵夫人(Duchess of Alba, 1762-1802),她在宮廷中以美貌和古怪性格著稱,阿爾芭比哥雅小16歲,兩人於1795年相識,直到阿爾芭逝世為止,一直與哥雅維持著親密之關係。

Francisco de Goya《The Clothed Maja》(1797-1805)

相傳當初哥雅受阿爾芭公爵夫人之邀為其繪製畫像,由於兩人長時間共處,因此愛苗滋生,蜚語流言也跟著傳出,就在哥雅專心繪畫《裸體的瑪哈》時,有一天哥雅接獲消息,原來是阿爾芭公爵要來檢視畫作進度,並釐清緋聞傳言之真實性,哥雅意識事態之嚴重性,便連夜趕畫另一幅《穿衣的瑪哈》,來應付並平息此一風波。

Hieronymus Bosch《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The Exterior (1480-1505)


而參觀「普拉多美術館」另一不得不看的畫作,即波希的《人間樂園(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此為一幅三式作品,可以闔起也能打開,闔上時表現的是《創世紀》第三天,即上帝創造陸地與海洋,波希將地球畫成透明球體,而打開外封扉也呈現宗教之主題,即「神創造人」之原罪(左)由來到「人類墮落」 的過程(中),以及犯下七原罪後果的「地獄場景」(右)。

Hieronymus Bosch《The Garden Of Earthly Delights》 (1480-1505)

2011年10月28日 星期五

帕爾曼小提琴獨奏會

小提琴家帕爾曼(Itzhak Perlman, 1945-)終於第三度來台演出了,而這一等也讓台灣樂迷盼了九年之久,此次帕爾曼與鋼琴伴奏羅漢‧德‧希爾法(Rohan de Silva)一同演出三首小提琴奏鳴曲,以饗聽眾耳福。

在古典與跨界流行音樂界皆如魚得水的帕爾曼,出生於以色列(Israel),雖自幼不幸罹患小兒麻痺而導致雙腿不良於行,但4歲時從收音機聽到小提琴音樂後,便開始學習這項樂器,13歲時應美國電影節目之邀現場拉奏小提琴,從此一炮而紅。帕爾曼除廣開音樂會與樂迷直接交流外,也以從不自我不設限,積極廣納各界曲目之學習方式,吸收融合成為其獨特魅力與風格,並縱橫於唱片錄音中。

Itzhak Perlman
帕爾曼認為「只要你覺得自己有能力,大可放手去做各種嘗試,古典、流行或跨界都好」,他覺得音樂家與愛樂者都皆要敞開心胸,對任何事物皆都應該保持熱情。因此除了演出與帶樂團指揮外,帕爾曼目前也任教於美國的「茱麗亞音樂學院(The Juilliard School)」,因為在他心中,教學、指揮與演出三者皆密不可分,都能幫助他在音樂上獲得更佳的造詣。

帕爾曼進一步表示「指揮、教學與演奏應是互為相長,因為在這三個不同範疇中,都必須具備良好的聆聽能力,而這三者彼此間也都有相互激勵之作用,能促使另一方面更加進步」。另外,帕爾曼也在此次訪台記者會中也談到自己學音樂的祕訣就是「學得愈慢愈好。學得慢,忘得也慢;學得愈快,忘得也愈快」。也許帕爾曼正因一向以開放的心態來學習,因此其精湛優美之琴藝,不僅擄獲眾多樂迷的心,且五度榮獲葛萊美獎之肯定,更被譽為當代最偉大的小提琴家之一。

翻開此次音樂會節目手冊,帕爾曼上半音樂會場曲目為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第32號小提琴奏鳴曲(Violin Sonata No.32)》與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第7號小提琴奏鳴曲(Violin Sonata No.7)》。下半場節目單上則只列了一首聖桑(Camille Saint-Saëns, 1835-1921)的《第1號小提琴奏鳴曲(Violin Sonata No.1)》,並寫有一句「其他曲目將於舞台上公布」,霎時讓人倍感神秘與好奇不已。

而就在眾人的期盼下,帕爾曼「開著」他的電動椅,快速從舞台左方進入,只見他熟練地操控著方向,將座椅面對觀眾後再放下雙腳,並與大家點頭致意,隨即開始演奏曲目。帕爾曼所拉奏的每一個音、每一樂句就像呼吸一般自然,他的運弓是如此地順暢與自在,他的詮釋是如此地理所當然,而在他的音樂中,不僅會讓大腦自動停止分析作曲家與樂派之特色,也會讓人忘了音樂本身的存在,而帕爾曼的音樂已不存在所謂的邏輯、理性與情感,因為所有皆已合而為一,但他卻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向人訴說著音樂的語言,也彷彿是作曲家的化身,向你開誠佈公地坦白所有的想法與心緒,卻又不帶給你任何壓力,此時什麼莫札特、貝多芬或是聖桑皆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只想聽音樂告訴你什麼,而這也讓我體會到人與琴之間的另一種境界。

Rohan de Silva
才在西元2005年從帕爾曼手中接下「山繆‧山德斯(Samuel Sanders)合作音樂家獎」的鋼琴伴奏希爾法,出生於斯里蘭卡(Sri Lanka),擁有黝黑的膚色與親切的笑容,不論帕爾曼演奏得多快,他都能從容地緊緊貼在拍點上,而隨著下半場神秘曲目即將登場,只見幫希爾法翻譜的美女,抱著一疊好幾本的樂譜走向鋼琴,之後帕爾曼便一首接一首地演出馬汀尼(Giambattista Martini, 1706-1784)的小品、克萊斯勒(Fritz Kreisler, 1875-1962)《美麗的蘿絲瑪琳(Schön Rosmarin)》、雙小提琴音樂(改編給小提琴與鋼琴)、以及大家期盼中的約翰‧威廉士(John Willaims, 1932-)《辛德勒的名單(Schindler's List)》與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 1833-1897)《第1號匈牙利舞曲(Hungarian Dance no.1)》等五首小品音樂,而每演奏一首音樂之前,帕爾曼也以淺顯幽默的口吻稍稍介紹一下曲目,就如同與大家閒話家常一般。

安可曲則是帶來義大利作曲家巴濟尼(Antonio Bazzini, 1818-1897) 的《妖精之舞(Dance Of The Goblins)》,此曲本是小提琴炫技名曲,而在帕爾曼出神入化的快速弓法下,也讓人忘了此曲本身之高難度,就在聽眾心中暗自響起的連連驚呼聲中,帕爾曼與大家共同度過了美好的一晚。

此次帕爾曼與希爾法來台,兩人皆大讚台灣的食物美味,帕爾曼不僅愛上台灣的皮蛋,更表示「台灣的食物『超級』好吃」,而希望喜歡美食、熱愛生命的帕爾曼也能愛上台灣、更常來台灣演出。

2011年10月24日 星期一

NSO與伊瑟利斯

台北十月午后的陽光和煦溫暖,悠然踏進國家音樂廳,久違的NSO與簡文彬(Chien, Wen-Pin)讓人如見老友一般,而來自英國的大提琴家伊瑟利斯(Steven Isserlis, 1958-)更讓人雀躍期待。

國家交響樂團(National Symphony Orchestra; NSO)此次音樂會共帶來三首曲目,除台灣作曲家許常惠(Hsu, Tsang-Houei, 1929-2001)為丁善璽執導之電影所寫的《嫦娥奔月(The Moon Goddess Fleeing For The Moon)》外,另還有蕭士塔高維奇(Dmitri Shostakovich, 1906-1975)《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Cello Concerto No.1)》與下半場登場的理查‧史特勞斯(Richard Strauss, 1864-1949)《英雄的生涯(Ein Heldenleben)》。

許常惠於1968年所創作的《嫦娥奔月》,不僅是早期的電影配樂,也是為管絃樂團所寫之舞劇音樂,此曲共分為〈將壇〉、〈旱野〉、〈宮庭〉與〈月宮〉四個樂段,描寫后羿射日、嫦娥偷吞靈藥、奔月以及月宮中嫦娥寂寞後悔之心情,並以大型管絃樂團編制再搭配古箏之獨奏,試圖在強烈的敘事風格中鋪陳東方神話色彩,頗具交響詩之性格,而長笛首席安德石(Anders Norell)的表現亮麗,悠揚的笛聲營造出如夢似幻的浪漫氛圍。

指揮簡文彬也表示自己在理解理查‧史特勞斯於1898年所完成的交響詩《英雄的生涯》過程中,體會到「作曲家透過戲劇性十足的音樂語法,生動地臨摹了自我的生活寫照,並在音樂中彷彿看到栩栩如生的英雄本色」。

此次NSO也特別邀請伊瑟利斯合作演出蕭士塔高維奇的《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此曲也是作曲家獻給大提琴家好友羅斯托波維奇(Mstislav Rostropovich, 1927-2007)的作品,而當時喜出望外的羅斯托波維奇,只花了四天時間便將全曲背熟。羅斯托波維契更於1959年10月9日,在穆拉汶斯基(Yevgeny Mravinsky, 1903-1988)的指揮下與「列寧格勒愛樂(Leningrad Philharmonic)」舉行此曲之首演,而多年來《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也在羅斯托波維奇的努力下,不僅成為音樂會上的寵兒,更是現代大提琴曲目代表作之一。

蕭士塔高維奇的《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共分為「稍快板」、「中板」、「裝飾奏」與「稍快的快板」四個樂章,一開始大提琴所奏出的四個音動機,正如同作曲家的簽名,也似幽靈鬼魅一般,如影隨形地不時出現直到樂曲結束。此外,第二樂章也用到了鋼片琴(Celesta)與大提琴的空絃泛音進行詭異的對話,並在悲哀氣氛中帶有幽默諷刺意味,就像是小丑笑臉面具下的淚水,也像是隱藏在小丑笑聲中最深沉無奈的悲傷,迴盪於心中久久無法消散。而蕭士塔高維奇在終樂章則引用了史達林(Joseph Stalin, 1879-1953)最愛哼唱的歌謠《蘇利可(Suliko)》來暗諷其政權。因此《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不僅深具黑色幽默之曲風,且個性十足,直指人心。

Steven Isserlis
由於熱愛古樂,因此伊瑟利斯對琴音有自己的偏好,此次演出不僅使用已故奧地利大提琴家艾曼紐‧費爾曼(Emanuel Feuermann ,1902-1942)」的同名大提琴「艾曼紐‧費爾曼」,此琴也是製琴大師蒙塔那那(Domenico Momtagnana, 1686-1750)於1740年所製造的大提琴。另外,伊瑟利斯也堅持以羊腸絃而非金屬絃來演奏二十世紀的音樂,而選擇以「古」來繹「今」的做法,也讓人充滿好奇與期待。

羊腸絃雖不及目前普遍使用的金屬弦有著響亮的音響特性,卻擁有金屬弦無法代替的細膩情感特質,而此次NSO為配合伊瑟利斯大提琴之音量,也特別調整力度,簡文彬訓練團員「不論聲音大小,情緒都得飽滿」之功力。

羊腸絃也讓伊瑟利斯的琴音,在古樸中展現強烈的現代個性,且剛柔並濟,絲毫無衝突之感。而在伊瑟利斯的詮釋中,彷彿可以聽見蕭士塔高維奇《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中有著四種截然不同的人格特質,有時是虛懷若谷、謙恭有禮的長者,有時則化身一變成為口若懸河、質疑一切的憤青或是積極、起身而行的革命家,更有時是看盡世間冷暖的小丑,這四種人格不時交錯出現,情緒糾葛掙扎,也彷彿挑戰著人間既存的道德與情感,然而只見伊瑟利斯瞬間化身四人穿梭其中,情感揮灑自如,讓人折服。另外,NSO也善盡綠葉職責,不僅在樂句銜接與處理上皆更為凝聚與細膩,木管與銅管等樂器在細節上的控制力也進步許多,讓人刮目相看。

伊瑟利斯於1958年12月19日出生於倫敦(London),祖父朱利葉斯(Julius Isserlis)猶太裔俄羅斯音樂家父母姐妹也都是古典音樂的愛好者與演奏家伊瑟利斯從小便與家人一起演奏音樂,享受合奏的樂趣,培育音樂的直覺與涵養,而伊瑟利斯於2010年過世的妻子寶琳娜(Pauline)也是一位優秀的長笛演奏家。

伊瑟利斯此次來台遇到有樂迷誤將賽門‧拉圖(Sir Simon Rattle, 1955-)之照片拿去請他簽名之趣事,而仔細觀察伊瑟利斯一頭蓬鬆之捲髮,的確與賽門‧拉圖有幾分神似,而據說伊瑟利斯為「披頭四(The Beatles)」之樂迷,其造型靈感來源即來自於披頭四成員。

伊瑟利斯的安可曲則演奏了畢密許(Sally Beamish)所改編的加泰隆尼亞(Catalunya; Catalan)民謠《白鳥之歌(Song Of The Birds)與卡巴列夫斯基(Dmitry Kabalevsky, 1904-1987)的《舞(Dance)》,其精湛的琴藝與認真入神之態度,也讓台灣聽眾一窺當代藝術家之泱泱風範。

2011年10月21日 星期五

普萊亞鋼琴獨奏會

出生於紐約(New York)的美國鋼琴家普萊亞(Murray Perahia, 1947-),曾師事於塞爾金(Rudolf Serkin, 1903-1991),並從西元1973年開始為哥倫比亞(Columbia)與索尼(Sony)唱片公司錄下許多作品,之後更因錄下莫札特(Wolfgang Amadeus Mozart, 1756-1791)《27首鋼琴協奏曲(Complete Piano Concertos)》與貝多芬(Ludwig van Beethoven, 1770-1827)《鋼琴協奏曲全集(Complete Piano Concertos)》而聲名大噪。而出道三十多年來,普萊亞雖曾於1990年手指遭逢報紙割傷導致傷口惡化,不得不暫時療傷退隱,但復出後的他仍始終活躍於樂壇。

Murray Perahia
頭髮已略顯灰白的普萊亞,目前正在為德國的「亨樂樂譜出版社(G. Henle Publishers)」校定貝多芬《32首鋼琴奏鳴曲全集(Complete Piano Sonatas)》之原典版,而他的最新專輯「布拉姆斯的韓德爾變奏曲」,也被評為「當今最值得購買的布拉姆斯演奏專輯之一」,而普萊亞多張唱片錄音也備曾受葛萊美獎與留聲機大獎之肯定,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更讚譽「普萊亞的演奏充滿了澄淨、高貴以及神采奕奕的節奏感,並製造出一種令人暈眩而美麗的朦朧色彩」。

2011年也是普萊亞第三度訪台演出,因此他也決定在台灣舉辦他的第一次大師講座,希望將經驗傳承給年輕鋼琴家。普萊亞說:「近年來有越來越多的年輕鋼琴家,不再是來自歐美,而是來自亞洲與中國,他們不但技巧好、才能佳,且具有激勵人心的魅力,因此我願意擔起教育的責任, 鼓勵更多年輕鋼琴家從事職業生涯」。

而在10/19普萊亞大師班現場,首先接受指導的是目前於「茱莉亞音樂學院(The Juilliard School)」擔任教授的黃海倫(Helen Huang, 1982-),她演奏貝多芬《第32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32)》,而普萊亞給予黃海倫的建議是「不要急、不要趕,每一個句子講完之後才能接著說下一個句子」、「就算情緒再如何澎湃,也要將段落說完,然後再慢慢將情緒層層堆疊上去」 。此外,普萊亞也給予廖皎含與辛幸純兩位年輕鋼琴家許多建議,他並強調「音樂需要更多顏色與情緒、句子要更清楚」、「即使是很自由的感覺,也要維持住節奏感及韻律感」以及「舒伯特的音樂不是只有感性,還有很多動感與色彩」。


而10/20台北的鋼琴獨奏會,普萊亞則帶來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 1685-1750)《第五號法國組曲(French Suite No.5)》、貝多芬《第27號鋼琴奏鳴曲(Piano Sonata No.27)》、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 1833-1897)《鋼琴小品,作品119(Klavierstucke, Op.119)》、舒曼(Robert Schumann, 1810-1856)《兒時情景(Kinderszenen)》以及蕭邦(Frederick Chopin, 1810-1849)《第八號前奏曲(Prelude Op.28-8)》、《第21號馬祖卡舞曲(Mazurka No.21)》、《第三號詼諧曲(Scherzo No.3)》;安可曲則演奏了舒伯特(Franz Schubert, 1797-1828)《即興曲,作品90之2(Impromptu Op.90-2)》以及蕭邦《練習曲,作品10之4(Etude Op.10-4)》。

此次音樂會曲目橫跨巴洛克、古典與浪漫樂派,而普萊亞在詮釋巴哈《第五號法國組曲》時,也很講究琴鍵觸鍵的方式與感覺,雖然他並不強調要彈出類似大鍵琴(Harpsichord)的音響特性,但卻在音樂性上表現與區隔開來,而流暢與理性的風格,一如我們所熟悉的普萊亞唱片錄音,帶給人沉穩安定之感,即使是彈奏舒曼或是蕭邦等情感較為澎湃的曲子,普萊亞雖無特別華麗與驚豔之琴音,但卻讓人多了幾分冷靜與思考空間。

普萊亞總不疾不徐地向人們訴說著一首又一首的鋼琴故事,而他也總能讓音樂中的故事與內涵聽起來合情合理,其詮釋讓人頗有「中庸之道」的感覺。普萊亞曾說「每次我都能讀出新的東西、產生新的觀念,且時時刻刻隨時間而改變」,也許普萊亞將風格迥異的音樂家與作品,在經過吸收與思考後,轉換成自己的風格,再依循自己的直覺,自然地將旋律傾洩而出,因此他的琴音總多幾分沉澱與節制,彷彿是人間溫和理性的聲音。

2011年10月19日 星期三

印度音樂人

樂團此次於印度演奏旅行,不僅完成了演出與錄音工作外,也順道參訪幾處印度名勝,且一路上與當地不同的音樂人巧遇,更讓人大開眼界、大飽耳福,正可謂此行始於音樂,也終於音樂。

在阿格拉巧遇演奏「拉瓦納哈塔琴」與跳傳統舞的印度人

我們在阿格拉(Agra)休息站停憩時,廣場上突然響起了音樂,只見兩名身著鮮豔紅色傳統服飾的印度人,在音樂聲中跳起活潑的旋轉舞步,而令我們好奇的是印度男子手上的樂器,為抱於懷中,以弓擦絃,看似熟悉卻叫不出名字,回來查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印度傳統樂器「拉瓦納哈塔琴(Ravanahatha; Ravanahatta)」,而此琴外形多變,其中一種也長得很像我們的「二胡」。此外,「拉瓦納哈塔琴」於中世紀傳入歐洲後也稱為「拉瓦納斯特隆琴( Ravanastron)」。

長像十分類似二胡的「拉瓦納哈塔琴」
拉瓦納哈塔琴(Ravanahatha)
雷巴布琴(Rebab)

雷貝克琴 (Rebec/ Rebeca)
約在五千年前,印度的錫蘭島(Ceylon)國王拉瓦那(Ravana)發明了擦絃樂器「拉瓦納哈塔琴」,後來此樂器傳入阿富汗與波斯,於西元一世紀初,外觀轉變成類似琵琶形;由於背板以整塊木頭挖凹、面板為平面,因此音箱的共鳴也擴大許多。

西元七世紀時,「拉瓦納哈塔琴」傳入阿拉伯,被稱之為「雷巴布琴(Rebab)」。然而隨著穆斯林勢力之擴大,此樂器也跟隨進入西班牙,成為「雷貝克琴(Rebec; Rebeca)」。而許多人相信這種三條絃的「雷貝克琴」就是小提琴(Violin)的祖先。



然而印度最有名的絃樂器其實是「西塔琴(sitar)」,但不同於「拉瓦納哈塔琴」以弓擦絃,此琴為撥絃樂器,原名「set’ar」有「三絃」之意,發源於11世紀的波斯。中世紀時,這種長頸琴在傳到印度北部之後,很快就成為當地最主要的樂器,並流傳至今。


西塔琴(Sitar)




而我們第一天在遊覽新德里(New Delhi)的「印度門(India Gate)」時,也遇到了吹著「噴吉」的印度弄蛇人。


新德里「印度門」的吹蛇人

「噴吉」是印度吹蛇人的樂器,也是北印度旁庶普(Punjab)、古賈拉(Gujarat),拉加斯坦(Rajasthan)與巴基斯坦(Pakistan)的民間樂器。相傳「噴吉」是吉普賽人或羅馬人傳到印度的樂器,而印度的「噴吉」外形類似葫蘆,並於底部插入兩支竹子或蘆韋做為吹管,其中一支吹管有6個吹孔,用來吹奏主旋律,另外一支管則有2~3個吹孔,做為演奏持續低音之用。

在新德里機場遇到演奏「印度揚琴」與「塔不拉鼓」的音樂人

我們在最後一天,於新德里機場等待返台時,在機場的印度手工藝商店中遇到了兩名演奏傳統樂器的樂手。只見兩名樂手各身著藍色與黃色傳統服飾,其中一人演奏「北印度揚琴(Santoor)」,另一名則打擊「塔不拉鼓(Tabla)」,其合奏之音樂旋律輕快、朗朗上口。

「北印度揚琴(Santoor)」源自於波斯、中東一帶的「Santur」,也與我們的「揚琴」十分類似,而「塔不拉鼓(Tabla)」是北印度在民間慶典、舞蹈 、戲曲表演或是宗教頌讚等場合中不可或缺的樂器。

只見兩人合作無間的演出,立刻吸引了圍觀的群眾,這時我們的二胡高手也在場邊忍不住技癢,當下拿出二胡開始調音,待調成與他們一致的音調後,一起合作演出他們的曲子,其場面熱絡有趣,眾人皆樂在其中,而一旁的群眾也越聚越多,共同參與這跨國界的音樂饗宴,也為我們的印度之旅譜下完美的休止符。



我們的「二胡」與印度傳統樂器一起尬音樂

2011年10月18日 星期二

阿格拉古堡

「阿格拉古堡(Agra Fort)」 位於印度北方亞穆納河(Yamuna)河畔,是「蒙兀兒帝國(Mughal Empire)」(西元1526~1857年)之阿克巴大帝(Akbar the Great, 1556-1605)擊退印度「洛提王朝(Lodis)」並佔領阿格拉城後所建之碉堡。

阿格拉古堡城牆外墎

為了防禦敵人,阿克巴大帝於1565年開始興建「阿格拉古堡」,前後約耗時八年建成。後來,阿克巴將「蒙兀兒帝國」首都由德里(Delhi)遷至阿格拉(Agra),古堡也成為皇室之居所。

以紅砂岩所砌成的阿格拉古堡

「阿格拉古堡」的內、外兩層城牆均為醒目的紅砂岩建造,因此也稱為「阿格拉紅堡」,其內部宮殿最多時曾高達有500多座,但保留至今者已鮮少。「阿格拉古堡」經過歷代君王之修建,各式建築林立其中,也是名副其實的「建築博物館」。

壯觀的阿格拉古堡之阿馬‧辛格大門(Amar Singh Gate)

「阿格拉古堡」呈現不規則之八角型,建築融合傳統印度風格與伊斯蘭文化,具有宮殿與城堡之雙重功能。迄今已有四百多年歷史的「阿格拉古堡」,也在1983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委員會列為世界遺產。



















「阿格拉古堡」南北長約915公尺、東西寬約548公尺、城牆高約33.5公尺、周長共約2500公尺,由兩座大城門與三座小城門所構成,其中最古老雄偉的城門是「第爾費城門」。

阿格拉古堡之象門

阿格拉古堡之象門
「阿格拉古堡」擁有兩條地溝以及大大小小共16座城堡所組成,不僅是一座固若金湯之城池,也在蜿蜒伸展的城牆之間矗立著許多宏偉的城門,但如今只有「阿馬‧辛格 (Amar Singh Gate)城門」對遊客開放。而在進入城門後另還有堡內的「象門(Hathi Pol; Elephant Gate)」。

「阿格拉古堡」內所有宮殿皆採用大理石與其他名貴石頭所砌成,古堡分設內宮與外宮兩部份,除著名的「謁見之廳」,另還有「加漢基爾宮(Jehangir's Palace)」、「八角瞭望塔(Octagonal Tower)」與「莫迪寺(Moti Masjid)」(因用純白色大理石建築而成,故又稱珍珠寺)等建築。


從內部庭院看環抱阿格拉古堡四週之城牆

阿格拉古堡內之特色建築

加漢基爾宮(Jehangir's Palace)

「加漢基爾宮(Jehangir's Palace)」為蒙兀兒第四代君王加漢基爾‧汗(Jahangir Khan, 1569-1627)所興建,樣式原本融合印度與波斯建築特色,後來被第五任沙‧賈汗王(Shah Jahan, 1592-1666)改成蒙兀兒風格。

加漢基爾宮(Jehangir's Palace)

「加漢基爾宮」也是阿格拉古堡內最大的私人住所,其紅色砂岩結構之壁上鑲嵌著白色大理石圖案,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豔紅華麗。「加漢基爾宮」前面也放置一巨大石雕浴缸,其周長之大可由七人環抱。

阿格拉古堡內部

「阿格拉古堡」內其他華麗的宮殿還有「鏡宮」、「扎罕宮」、「扎罕哥宮」與「阿可巴宮」等,這些建築在設計風格上有些是混合型的,有些是典型的蒙兀兒風格或是印度風格。

阿格拉古堡內部宮殿


阿格拉古堡內部宮殿之精緻雕刻

















「阿格拉古堡」的「後宮」其實就是國王的寢室,因此設計上以舒適為主,內部並飾有複雜精緻的雕花,此外,「後宮」牆上蜂巢狀的結構是為隔熱而設計,其主建築側翼建有金頂,十分光燦奪目。

阿格拉古堡後宮側翼之金色屋頂
國王宮殿之寶石花卉雕刻外觀

「阿格拉古堡」內的「瑪奇‧巴哈旺宮(Macchi Bhavan)」又稱為「魚宮」,因裏面設計有水道,原是提供君王釣魚場所而得名,不過「魚宮」現今房間的馬賽克壁畫已遺失,只剩下中央乾枯的池子與空蕩蕩的房間。

瑪奇‧巴哈旺宮(Macchi Bhavan)之市集廣場

「阿格拉古堡」內部也設有「皇家浴室」與「市集廣場」,在這裏,宮內的婦女可安心地買到絲綢、珠寶與織錦等式商品,當年沙‧賈汗就是在這裏遇見了慕塔芝‧瑪哈(Mumtaz Mahal, 1593-1631)。
    
寬闊的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外圍建築

「阿格拉古堡」內修有亭子,其主要功能為吸收來自河上的涼風,視野十分遼闊。亭子旁也有黑色的「國王桌」(下左圖)與白色的「皇后桌」(下右圖)。


阿格拉古堡分內、外兩層次城墎

「阿格拉古堡」內的「什希馬哈勒宮(Shish Mahal)」牆壁上鑲嵌有鏡片、寶石等,其東側有一座「八角塔(Musamman Burj)」,是沙‧賈汗為另一位王妃所建造。

而登上「八角瞭望塔」遠眺,即可看到北方的「泰姬瑪哈陵(Taj Mahal)」,隔著亞穆納河與「阿格拉古堡」遙遙相對。

據說當年沙‧賈汗王被其第三子幽禁在古堡時,就常靜坐於此,透過鑲嵌於牆壁上的一塊大水晶石之折射,凝望著數里之遙的「泰姬瑪哈陵」,似乎向對愛妻訴說著無限思念之情。而當我佇立在此、遠眺薄霧中的泰姬陵,似乎也能體會沙‧賈汗當時的心情。


在瞭望亭處即可遠眺「泰姬瑪哈陵」

「阿格拉古堡」內優雅的「公眾大廳(Diwan-i-AM)」由紅色砂岩所建成,三排白色的灰泥粉飾過有孔雀圖案的柱子,並托起大廳的平頂,為蒙兀兒王朝帝王接見大臣與使節的地方。原先大廳中飾有織錦、絲綢地毯與綢緞天蓬,但如今這些飾品已被掠奪一空。

公眾大廳(Diwan-i-AM)

「公眾大廳(Diwan-i-AM)」中豎立著數不清的拱門與支柱,與西班牙建築鬼才高第(Antonio Gaudi, 1852~1926)所建的「奎爾公園(Park Guell)」中的百柱廳(功能為市集)十分相像。

公眾大廳(Diwan-i-AM)內拱門眾多

「阿格拉古堡」彷佛是歷史的巨人,不僅見證了「蒙兀兒帝國」之興衰,「阿格拉古堡」也像是巨大的時空膠囊,為世人保留住前人的愛恨情愁,而在古堡外的我,能像他們一樣,擁有如此精彩的人生嗎?

阿格拉古堡